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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吳孟霖撰文 (轉錄自交大友聲432期)
十月份某天上午九點半,我準時來到朱偉光教授的辦公室。這是在南大讀書以來第一次拜訪教授,雖然我已經是研究生,常常和老師Meeting,但還是懷著一顆忐忑的心,輕輕地敲了門。「Hey! Rick請坐請坐。」朱教授宏亮的聲音,化解了一絲見面的尷尬,也開啟了今天的訪問。

南洋理工大學是新加坡知名學府,前身為南洋大學,1955年由華人移民募資建立而成,1980年和新加坡大學合併成英文國立大學。留在雲南園的校區則被改稱為南洋理工學院,1991年正式升格南洋理工大學,而朱教授也是那時進入這所學校。

在正式訪談之前,朱教授笑著問我:「你覺得南洋理工大學感覺如何?」我說:「校園很漂亮、很國際化。」他說:「因為這幾年改變很多,當年我到這裡時,校外附近還是一片荒地。」

南洋理工大學除了環境優美外,國際化程度也是有目共睹的,首先是英語授課,學生沒有語言上的障礙;其次,政府有計畫招收外籍學生,提供優渥獎學金,再加上歐美交換學生多數選擇新加坡就讀,讓學校充滿異國風情。

如今,朱教授已是新加坡公民。

文化大革命時期
朱教授1953年出生於上海,讀完小學後遇上文化大革命。那是個動盪不安的時代,學生們被迫離開學校,他也因此失去國高中黃金學習時期。十五歲時,他自願到偏遠鄉村插隊,在內蒙古呼倫貝爾草原放牧,知識青年也大量遷移到農村從事勞動服務。

1972年十二月,他到黑龍江省大慶油田做工,當過鍛工,地震勘查工及人力資源管理師,負責薪水、員工檔案、工作分配,地震程序編寫員等職務。即使工作很辛苦,朱教授還是不忘讀書,在零下負25度的雪原上,擁擠的活動板房內,擺著自製油燈孜孜以讀,在大慶度過五年光陰。

朱教授說:「我永遠無法忘記這近十年的光陰。」

對他而言,雖然失去了讀書的機會,卻鍛鍊出堅強的韌性、耐力及意志力以及不畏挑戰的精神。尤其是在油田工作期間,他深刻體會到社會底層艱辛的環境,也感受到工人惡劣的生活品質,這些經歷都是後來努力學習的動力。直到現在,他依然不後悔當初做的決定。

求學生涯
1976年,文化大革命結束,人們漸漸恢復正常的生活。隔年政府舉行全國大學入學考試,朱教授自學自讀,錄取上海交通大學,而當時黑龍江省只有兩個名額。

由於那年是文革後第一次考試,名額少,能夠進入大學的人無不珍惜這個機會,勤奮讀書,希望將失去的補回來。朱教授說:「當時的學生都很努力,五點半就起床,鍛鍊身體,認真讀書,幾乎沒有任何娛樂。」在持續努力學習下,他補足基礎學科的知識,也漸漸發現自己對於學術研究的興趣。

大三和大四那兩年,他用課餘時間,在專業期刊上發表了幾篇光學彩虹的研究論文,其中一篇還被登在J. Applied Optics of USA。這個鼓勵給了朱教授信心,讓他更加確定學術研究這條路。大學畢業後,他考上上海交大材料科學工程研究所,並且以優等的成績畢業。

碩士畢業後,朱教授考慮出國深造,因為學術研究需要更多扎實知識,而博士完整的訓練過程不僅可以打穩基礎,也能釐清研究上的盲點。因此,他憑著優異的成績,在沒有考托福和GRE的情況下,進入美國普渡大學,並且得到全額獎學金。

身在異鄉,朱教授更加勤奮讀書。在美國期間,每天讀書、研究不斷循環,雖然如此,他依然樂在其中,因為有太多新的知識,也必須加強自己的英文。「皇天不負苦心人」他最後以高達5.91/6的GPA分數畢業(~98.5%),並且發表數篇材料工程領域上重要的論文。

進入南大
朱教授在博士後和Professor R. W. Vest一起在國家海軍資助項目工作,從事PZT鐵電薄膜的研究計畫。隔年,南洋理工學院到美國招聘,他便接受了這個機會。

朱教授說,他在學校一路從研究助理、講師、資深講師,副教授到教授。而南洋理工學院也在1991年正式改名為南洋理工大學,政府投入大量資金,漸漸變成新加坡重點理工學校,根據英國泰晤士報報導,近三年來都在世界百大排名內。

身為教授,首要傳授學問,由於年輕那段辛苦的磨練,更讓他對教學產生更大的熱情及責任感,願意花更多時間在學生身上。朱教授認為「教學相長、學無止盡」,在與學生的討論中,不僅可以幫助他們學習,也能夠調整自己的教學方式,找出問題的關鍵點,所以他很鼓勵同學發問,大家一起成長。

除了教書、指導研究生外,他對於做學問的熱愛依舊,目前是美國物理學會、IEEE及其他知名學術協會的成員,擁有八項專利,並且發表過上三百多篇的論文。他的主要研究領域在電子材料及元件上,例如:鐵電(ferroelectrics)、可調制微波體(microwave dielectrics)、超導體(superconductors)、…等,多次受邀在國際會議上發表成果。

2006年10月,因為在電子和陶瓷材料的研究貢獻,朱教授獲選為世界陶瓷材料學會新院士(Academician of World Academy of Ceramics),也是東南亞國協國家中第一人。先前榮獲此殊榮的人還包括諾貝爾得主Alex K. Muller、 J. Georg Bednorz和其他知名學者。

朱教授在得獎感言上說:「我想要感謝同事、研究人員、學生還有一些曾經鼓勵我、支持我的人。」他也提到,家人常常耳提面命「不要自傲」,所以他希望將得獎的喜悅分享給週遭的人,並且繼續為這個社會、學術領域做出一些貢獻。

南大學生
談到南洋理工大學的學生,朱教授又問我:「你來這裡兩個多月了,有什麼感想。」我說:「這裡學生很多元,什麼背景都有,但是說中文的人還是很多。」

原來,新加坡本地男生高中畢業後要服役兩年,大學畢業已經二十四歲左右,讀研究所的意願便減低不少。而近幾年來政府學校也大量前往中國招生,提供獎學金,甚至免學費的優待。於是,很多有意到海外求學的學子,紛紛前來這塊土地,南大也因此充滿不同口音的華語。

此外,新加坡是屬於菁英制,極少數的人可以進入大學就讀,能夠讀大學的人基本都是資質不錯的學生,無形中提升了同儕及教學素質。英語能力是學生基本條件,對於新加坡人而言,一般對話已是英文,自然沒有太大問題,而其他國家的學生也因此有更多練習英語的機會,提升學生與國際接軌的能力。

朱教授補充說:「對於那些中國來的研究生,我都會鼓勵他們用英語對話。」因為這樣可以幫助他們更快適應環境,這也是將來和各國學者交流的工具。因此,實驗室報告時都以英文為主,老師用英文回答。

除了上課外,學生常常有Project或者作業,有時要群組討論,有時則是獨立運作。由於大家都住在學校宿舍或是附近公寓,聯繫起來很方便,上課的時候,總是會在教室外面的桌椅上,見到三五成群的學生,正在為一些難解的題目努力。師生關係互動也不錯,同學會主動找老師請教,尤其是研究遇到瓶頸時,朱教授也不吝指導,指點迷津,讓工作更順利。

朱教授的人生哲學
孔子說:「五十知天命。」現在的他也能體會這句話的意義。小時候艱苦的環境,讓他數次經歷過死亡邊緣,也讓他失去了珍貴的年輕時光,因此他更珍惜每一分每一秒。朱教授笑著說:「我已做出一點成就,又有什麼好奢求的呢?」

也許就是這種隨心所欲不踰矩的態度,朱教授總是用笑臉面對人生,無論任何挑戰,他都全力以赴,不會被一時的失敗打倒。他也永遠保持學習的精神,充實自己的知識,就算得到眾人的稱讚,還是謙虛地面對一切,因為他相信只要不斷進步,就可以使自己變為更充實的人。

年輕時如此,現在依然。

他的桌上擺著一段十六字座右銘「清白自正、勤奮自立、心平自寧、寬容自樂」,正是說明五十多年來的人生哲學,也是他的處世哲學。朱教授認為人生來平等,不該用現在的職業看待,所以他嚴以律己,寬以待人,並且尊重每一個人,就像孔子一樣,有教無類,因為這是他的義務也是責任。

新加坡未來及給學弟妹的建議
新加坡是一個新興的城市,也是年輕的國家,在政府有效率的規畫下,環境空間被妥善運用,經濟產業也活躍起來。然而,資源缺乏一直是小國家最大的問題,這也是新加坡需要大量進口原料、貨物的原因。人才也是另外一個隱憂,由於自主開發不多,技術主要不是自己的,在高科技領域還是有一定困難。

朱教授認為,新加坡正在從勞動密集的產業轉型為創意產業,像政府全力推動的寬頻化、電腦化,就是很有遠見的做法,一旦網路和生活結合在一起,各種有效率的服務便會紛至沓來。

最後聊到給學弟妹的建議,他引用了雲南園內的一句話:「自強不息、力求上進」。現在進大學的機會比以前容易許多,每個人更應該勤奮學習,珍惜求知的光陰,因為大學是奠定科學基礎的階段,也是人格養成的必經之路。在學校裡,有機會遇到背景不同的人,相互切磋,更重要的是,這些同學以後甚至成為一生的朋友,在不同時機點,給予適當的幫助,幫助大家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更順逐。

因此,朱教授再次以自己經歷為佐,鼓勵學弟妹不要害怕求學上的困難,不要害怕一時研究的瓶頸,只要不斷學習、不斷提升,明天你們都將是成功的人。

朱偉光教授小檔案
學歷
上海交大物理系1982畢
上海交大材料科學碩士1984畢
美國普渡大學材料工程博士 1989畢
現職
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電子電機工程學院教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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